竹桃 【流安】
#凯视角
〔1〕
瀛洲西陲有座桃花岛,桃花岛上十里桃林,灼灼其华。
夏常安修成花妖,正当是飞花满天,秋风微凉的时令。
他为自己换了一身粉白衣裳,靠着桃木枝小憩,阖眼沉浮间,初生细嫩的肌肤覆满枯叶残花。
再醒来时,他惊醒已过了一年。
桃花妖是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少年,那天他呆呆愣怔了许久,决定在岛岸先栽点青竹。
〔2〕
依旧是竹外桃花三两枝的凉春。
夏常安坐在竹林之西的一块岩石上,手下是火岩斑驳深刻的沟壑,他最近起得早,却也忘了造条海光锦给自己束发。
三千青丝缠绕花雪,他瞧着青竹周身稀散的微光,苦恼地将发丝捋向耳后。
薄光透彻,他微眯了眉眼,满身欢喜地观望着那秀竹化为一位潇洒俊朗的男子。
飞流还站在原地发愣,忽如春风来,眉心落下一缀桃花瓣。
远方身着红纱衣的少年悠悠挥了衣袂,朝他慢步而来。
琅琅岁月,这是飞流第一次浅尝了他不及万分之一的温柔。
夏常安的额发扫过鼻梁的微痒。
夏常安清淡哂笑所带的悉香。
夏常安冰凉的双手掠过他侧脸的低调张扬。
如酒。
如桃花香。
如浩荡山河深处最静净的水泉。
〔3〕
十里桃花林外又增了几处翠竹林。
夏常安闲时爱在书上弹箜篌,飞流见了,便抽空往凡间游了一番,专为他寻找曲谱。
凡间是个散漫之地,他有次甚至被一群花娘连哄带蒙拐到了一座依红楼。
几杯酒穿肠,但见夏常安隐了微怒将花娘们赶走,自个儿在他面前开始解衣扣。
“桃花哥哥,你这是做甚?”飞流扯过一扑大红锦被盖着,歪头想了想,默默收回要把夏常安揽进怀里的手。
不料夏常安飘到他身旁,压低了音吹耳边风:“教教你她们想教你的事啊。”
“那是什么事啊?”
桃花妖莞尔轻笑,“快闭眼,吻我。”
〔4〕
夏常安的唇有夏常安的桃花味儿。
飞流如是想,双手顺着对方的脊骨缓缓下滑,带起几不可闻的叹息。
〔5〕
后来,也没有什么后来。
左不过是些庸俗桥段的演绎,桃花妖修为精进,于是早了千年成仙。当年的飞流给自己灌了一壶竹叶桃花醉,躲在深林之中透过泪眼瞅着自己的桃花妖,沐受了仙气愈发风华绝代,飞升了花仙。
他在竹下呆坐了半年,一心一意想的都是将来要娶桃花哥哥过门。
要那只桃花永远窝在自己臂膀内假寐。
然后洞房时,一定要亲口喂他尝尝他酿的竹叶桃花,为他奏一曲疏狂。
再告诉他,飞流一直喜欢桃花哥哥。
〔6〕
飞流将满三万岁时,夏常安极早开始了张罗,年年守着最清嫩的桃花,最青翠的竹叶。
于自己三万两千岁那年,带着飞流拿了铲挖出一壶淡香远溢的酒。
他说:“相爱,就是要缠绵些,这酒你可喜欢?”
〔7〕
五千年一番的蟠桃会,自是各路神仙最是期望的一场宴席。
夏常安照着水镜,卸下了自己的桃花簪,换上一支翠青竹。
他悠哉地将天后娘娘的请帖退回,转身步入茫茫云海。
他有点急。
他要去接一个人。
——END